第(1/3)页 摸着黑,一群人蹲在大灶前稀里呼噜的吃饭。 一手卷起鸡蛋饼,一手是大碗的疙瘩汤。 大冷的天,黯淡无星,阴云压境,寒风呼啸。 大瓷碗里冒出蒸腾的热气,人吃的浑身也在冒热气! 王忆拍拍漏勺的肩膀说道:“漏主任,你这次费心了,中午头让学生们吃点简单的,这样你们上午放个假,休息一会。” 漏勺用抹布擦着锅盖笑道:“没事,校长,人有劲呢!你们要去战天斗地忙渔汛了,我也没啥能帮忙的,我就那个啥,我就领着大灶的同志们给你们做点后勤保障工作!” 王忆又拍拍他肩膀。 行。 后面王向红这边也过去拍了拍漏勺的肩膀,笑道:“咱们漏老师进了学校以后,改变很大!” “年底我要给他发一张奖状,浪子回头金不换的奖状!” 大家伙便哄笑起来:“是改变很大,以前斗鸡遛狗的,现在工作可上心了。” “没有漏老师还真不行,这学校后勤他抓的挺好……” “念书还是好,有文化的地方人的进步快,漏老师现在真有个老师的样子了……” 漏勺开玩笑的说:“行,同志们的表扬我都收下了,等你们回来、都平平安安的回来,到时候我给你们好好弄一桌大席,咱正经吃顿好的进腊月!” 王向红说道:“漏老师这话说的重点上了,王老师,今年你领队出海,你得小心,59年小黄鱼渔汛出过大事,这必须得牢记于心啊!” 这件事王忆知道。 从他决定带队参加会战开始,生产队里便有不少社员跟他提起过这桩惨事。 1959年4月,翁洲外海迎来小黄鱼渔汛,全国5万多的渔民大军为了围捕小黄鱼群在外海集结,其中来自江南的就有3300多条船和32000多渔民。 当时谁也不知道小黄鱼大旺发的背后居然潜伏着一桩灾难: 一个东海气旋强烈爆发形成了台风! 10级大风持续了6个小时以上,渔民作业的洋面转眼成了修罗场,大量渔船被毁,上千渔民伤亡! 根据统计全江南死亡渔民是1479人,仅翁洲一地就有1178人! 共沉没渔船278艘,受损船只多达2000艘,那一次整个海福县各公社、各生产队几乎是队队有哭声,天涯岛王家人这边就没了十二个人,其中老木匠王祥高的两个弟弟就全葬在了那次海难中。 这也是渔汛集体行动要叫会战的原因,一直到现在的改革开放,国内渔业硬件条件不足,为了支援全国人民海洋食材,沿海渔民只能依靠人力的投入来弥补不足。 五十年代别说定位系统,就是连成熟的天气预报系统都没有诞生,海上捕捞作业可以说是当时社会上风险最高的行业之一了,五十年代和六十年代每逢渔汛行动都有渔民葬身汪洋。 这行动是要死人的,所以才有‘会战’的说法。 王忆深吸了一口气,说道:“队长你放心好了,我一定把咱们社员安全的带回来!” 蹲在地上的队员们纷纷抬头看他,他也注视队员们:“一个都不能少!” 这事他挺有信心的。 因为他在22年全方位的调查过82年冬季带鱼汛会战的过程,这次参加人数不多,是五千人左右,然后得益于沪都气象局支援的专家组,会战期间天气掌控的一直挺好,只有人受伤没有人丢掉性命。 受伤这点是难免的。 有时候追着带鱼群要连续航行一天一夜,等着终于围住了带鱼群开始捕捞,这时候一些人一天一夜不睡觉困的不行了,注意力无法集中,难免会受伤。 王向红继续叮嘱王忆,队员们加快吃饭速度。 等他们吃完饭下山上码头。 海滩上站着其他社员,家家户户都有人来。 老的领着小的,有些小娃娃困不住,这时候还在母亲怀里、爷爷奶奶的背上睡觉。 队员们穿着统一的军绿大衣、踩着水靴、戴着棉帽上码头登船。 秩序井然。 有种行军的感觉。 王向红把自己的望远镜给王忆挂在脖子上,继续叮嘱他说道:“王老师,一定要稳啊!不求有功但求无过!” 王忆说道:“队长你放心,每个队员身后都是一个家庭,这道理,我懂!” 王向红郑重的点点头,推着他说:“去吧。” 秋渭水也来送王忆。 悄悄的把一条围巾递给他,说:“我编的,海上风大,你捂住了嘴,别把凉风灌肚子里去,要不然在海上凉了肚子导致腹泻会很难办的!” 她又把老黄推给王忆:“你带着老黄。” 老黄冲王忆欢快的摇摆尾巴。 王忆调侃道:“带着它干嘛?当储备粮吗?到时候没有肉了就宰了它吃肉吗?” 老黄看到主人冲自己笑,便眯着眼睛咧着嘴、收拢了耳朵使劲摇屁股摇尾巴。 秋渭水笑着推了王忆一把,又板起脸来说:“你一定要小心,每天一封信,给我每天一封信!” 市里组织了渔场指挥部,到时候有后勤单位进行生活保障工作,其中就有邮船负责信件的收发。 看着忧心忡忡的秋渭水,王忆很想给她来一个吻别,再唱上两句‘你笑得越无邪、我就会爱你爱得更狂野’。 可惜这年头民风保守,他是校长、秋渭水是育红班的负责人,他们得注意影响。 最终王忆就是摸了摸她的脑袋,笑道:“回去吧,过不了几天我们就回来了,回来的时候给你带最漂亮的带鱼吃!” 队员们此时都上船了。 王忆见此便加快脚步领着老黄上了船,老黄一个箭步跳上天涯二号,王忆进驾驶舱开船,回头往外看。 码头上、沙滩上都是老少妇女们在摆手。 队员们倒是情绪不错。 船上没有多少离别的感伤,他们这会正在热切的讨论着: “二晨你行啊,这棉大衣穿的像模像样,要不你别叫二晨了,叫二鬼子吧。” “哎娘呀,终于可以出去几天了,在家里我娘们天天叨逼叨,烦死了。” “虎子你怎么戴着一双劳保手套?王老师给发的皮手套呢?” 王东虎甩甩手说:“没戴,留着过年走亲戚再戴。往年空着手一样撒网,今年有劳保手套已经够好了,用不着皮手套。” 听到这话,好几个人开始往下摘皮手套…… 王忆看到后说道:“行了行了,别搞的这么抠抠嗖嗖,等从海上回来我给你们再发一副更好看的皮手套用来过年戴。” 队员们便嘿嘿笑:“王老师你这弄的,对我们也太好了!” 王忆说道:“咱们是一家人,我不对你们好对谁好?跟你们说,这次出海去参加大会战你们待遇跟以前不一样,我让你们体会一下出海度假的感觉!” 他拿出录音机调整了最大音量。 顿时有悠长清亮的前奏响起来,接着是一阵略带忧伤的男声: “三月里的小雨淅沥沥沥沥沥,淅沥沥沥下个不停,山谷里的小溪哗啦啦啦啦,哗啦啦啦流不停……” 听到这陌生却动听的歌曲,驾驶舱里正在说笑的队员们纷纷闭上嘴巴看向录音机。 他们没有听过这首歌,甚至可以说没有听过这种歌曲! 竟然不是在歌颂什么的歌曲? 这首歌竟然从头到尾唱小雨? 并且竟然会这么动听? 小雨下完了,好几个人纷纷说:“王老师这是什么歌?再来一遍呀!” 但紧接着是一道悠扬而短促的前奏,一个感情丰沛的嗓音唱起了一首新歌: 第(1/3)页