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(2/3)页 她没作声,只是轻轻松开手。我一骨碌从水下扬起脑袋,爬到边上喘着粗气。眯着眼去看,外貌虽然是,但内在不是她,因为krys绝不会笑得那么淫邪和挑逗。 这种感觉实在很操蛋,明明是现实中十分熟悉的人,却给我无比陌生之感。我俩对视了片刻,却不知该说什么。究竟是谁霸占着这具肉身,我思索片刻后,问:“你是小苍兰么?” “我不叫这名字,不是让你别跟着来吗?”她冲我做了个噤声,道:“我知道这个名字,但在很久前她的人和骨骸已腐朽了。这里很危险,你要么按原路回去要么就回到水里。” “即便我有心,恐怕也找不到回去的那些窟窿,曲曲折折活像个迷宫,我早被绕晕了。”揉了揉眼,我见她正在东张西望,显得很是焦虑,不由发问:“你难道能看清这漆黑一团?” “嗯,就和大白天看风景一样。”她心不在焉地回应,一把拧住我衣襟,示意我往池中央去,将全身浸泡在冰冷水下,只探出脑袋换气,并说若想要在孔雀池活命,就得这么做。 “难道那些像雾气般的黑影,不是阴胄么?我听我们的人言之凿凿,从未提过有泡在腐水中这么一说。”我实在有太多困惑想问明她,但那势必会惊扰到附近凶物。刚想祭出返金线,浑身就被电了一下,不久后脑海中传来讯息,krys已先我一步考虑到这点了。 “你哪怕竭尽全力也搜不到,还是让我来勾连你好了,这是个复杂的物理现象。” “在所有我认识的人里,只有霍利斯曼拥有这种眼睛,如果你不承认自己是小苍兰,那我索性叫回你的原名,雅典娜,这样你觉得合适么?”我从裤袋掏出空空如也的金属球,在她眼前晃了晃,说:“你我曾经见过,正是通过它,在一片虚无的时空里。” “叫什么我都不会在意,只要你自己觉得顺耳。”她用一种怪异的眼神注视着我,久而久之笑了:“嗯,的确有过一阵,我也像你那样对什么都觉得新奇,也曾为情所困。现在看着你,就像在回顾人生,年轻真是令人羡慕,可惜永不会再来,离得远才会有种梦幻的感觉。” 听完这些莫名其妙的话,我不禁一愣,至于此人的身份,变得越发难以辨别。从口吻中,不难判断她有了一定年纪,而且对我们几人间的关系十分熟悉。她一会儿表现出炽热,一会儿又显得十分冷淡,好比说当下,我在她眼中可能只是个小孩而已。 “年轻是件无可奈何的事,在我老家人人都有一个习惯,出来混总喜爱夸大自己岁数,哪是什么梦幻。拜托你换副皮囊再来说这些怪话吧。你要我望着krys这张稚气未脱的脸,去将你想像成弥利耶那种老货么?可惜你学不来她世故口吻,也没她露骨的风情万种。” 倘若这是个和风细雨的午后,我会饶有兴致地盘问她一整天,毕竟对方是个完全陌生的人,却占据着被精心打扮的krys肉身。过去我只当林锐是在渲染悲壮,从未想过会发生在自己身上,这个过程实在令人期待。而且,我何故非得知道她是谁呢?保留些神秘感岂不来得更加刺激么?然而,这是个阴风大作的鬼蜮,我得先将自己在哪这点搞明白,这个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,除此之外都可有可无。当想到这点,我也失了与她拌嘴的热情。 “你手里不是抓着射放头灯么?不然你拿它派什么用?”她朝我眨眨眼。见我不明白,从我手中接过,随后按了下去。我本以为krys会像寻常那样,将整片地方照个遍,启料她却将光束压到最低,几乎与地面贴平,而选择去照四周波光粼粼的水洼。神奇的一幕发生了,原本漆黑无华的偌大空间,倒映在污水之中,约莫是傍晚时分的光亮,将整座洞壁映得通透,活像一个镜面。这组光又是哪来的?总之我想不明白。 目视之下,这个地穴比起橄榄球场还要大,呈长扁圆形,它与第二支点的构造类似,也有一个馒头状穹顶,距离地面八米。山石间排布着蜂巢般的壁龛,干尸不必费心去找,它们全都竖着塞在各自墓穴中,粗略计算下来,多则有百多具,少则也有八十具。而在穹顶的最顶端,黑压压聚集着一大群蝌蚪般的怪影,正漫无目地游弋,完全感知不到我们的存在。 而至于地面,则被泛着油花的污水所吞没,并倒插着许多像大蒜般的圆鼓巨石。看得出它们被雕琢过,有人工痕迹,应该是某种怪柱的柱头,不知因何缘故,柱身断裂并缺失导致它们纷纷扎在水洼之中。而我爬入的窟窿,就是利用妖法将山石化为腐烂地衣,再而被捣穿的圆腔,起先我手感尖锐异常,其实是各道突兀斧口,所叠加在一起的刃齿。这道破口,不知为何,我感到分外眼熟,却又想不起曾在哪见过。 毫无疑问地,这个鬼地方,兴许就是三座古池黑水之一,但它究竟是其中哪一座呢?我能够肯定的,它不会是距离第三支点最近的那座,因为与描述中的特征不符。根据魂镰和丧妇形容下来,正面的孔雀池会是妖魂聚集相对较少的一座,可眼下,怪影云集的数量超乎想象,光用眼就能辨出差异。 但这究竟是不是老戴所说的阴胄?或又是众人的误判呢?荧荧绿光中,当撞见我狐疑的目光,krys十分肯定地点点头。她牵着我的手,默默回到水池中央,再度将身埋入水下。 “它们不是用眼睛看,而是靠体温感触,这就是我让你潜在冰水下的原因。”返金线里传来话音,她伸手脱卸去我背着的火焰射发器,说:“当单只阴胄撞在一起,有时也会彼此纠缠,只因它们没有族群概念,也不像人类懂得协作,而是靠热源来分辨生物讯息。在这片地界,只有冷血的爬虫类才能够生存,连只耗子也没有,你若打算使用它,根本是在找死。” “可先前我们就是靠焚尸才稳定住局面的,这又怎么解释?我还特地让人搞来十多把。” “那是数量不多,阴胄相互间又被流窜的风隔断,只有在距离较近时才能感触。而且,它们也不是奔你们而去的。在燥热环境下,其实你们与古尸的表面温度相似,它们是查觉到比起常温更烫一些的东西。”她拿手比拟,给我一个具象,答:“那就是灼热的镜灯。” 按寄魂在krys体内的东西描述,阴胄们活像飞虫,它们不受地形限制,能任意从破缝中渗出,并追逐热源。发现目标后就会群起攻之,并释放出超强低电压。人若是不幸被击中,就会瞬间麻翻在地失去知觉,流窜的静电非但不会消逝,而且会在体内反复造成短路,只有将起到关键作用的电容体—木乃伊捣毁,才能终结磨难。可叹的是,你无法得知袭击你的是哪只,纵然将面前一切都焚烧殆尽,也无济于事。哪怕最终找出,往往人早已驾鹤西去。 在古代遭上阴胄又无法找到尸骸的人们,只能选择待在地下室里居住,并在身边放置大量冰块降低室温,了此残生。我们真想对付它们,反倒是该去准备抗静电隔绝服。 不久之后,这片古池的四周,同时开始响起嘁嘁嗦嗦的怪音,那是密集人群正在相互低语,谋划韬略,并迎着此地开始进发。靠近边缘游弋的几只阴胄,也查觉到这股骚动,纷纷向着孔雀池两侧的破墟扑去,而群集在穹顶的怪影们,也开始逐渐分流。很快,我望见远处石壁被火光映亮,出现许多乱晃的人影,若此刻无动于衷,我很快就将目睹屠杀上演。 就在我打算爬出水面之际,胳臂被她拖住,扭头去看,krys正带着一种怪异的眼神打量我,似乎在说即便你冲出去,又能做得了什么?望着她这副表情,我忽然发现了其中的疑问。自打她在怪树前被串魂,飞也似地走得不见踪影,到我爬过无穷的窟窿闯入古池后,这当中差不多间隔了五十分钟。那么,在这段时间里,她为何没往他处去,而选择停留在此呢? 她不可能预知我会追来,而我在泥洞里撞见尤金的几率又微乎其微,两者综合在一起,都表明krys躲在深池底下是个必然,她有自己的原因,而这个原因的本身,就是等待。 “是的,阴胄数量那么多,换我上前也是送死,身为镇魂挽歌首眼的这具躯壳,被人为篡改后,就成了寻常的女人。”果然,脑电里传来她的话音,这家伙得意洋洋地说:“我在等待一个合适的契机,虽不知会在几时发生,但现在它终于成型了!” “难道,你是指望着牺牲两股一无所知的人马,而为自己图谋么?”未及听完,我气得浑身战栗,一把扭住她怒道:“你怎会那么狠毒?要知道dixie也在其中,我更是他们中的一份子!你绝不可能是小苍兰,我见过她!她之所以被困异世界,正因为爱他人胜过自己!” “我由头至尾就没承认过是她,而是你非要一厢情愿去那么想。再说了,你怎知人的思维格局就一层不变呢?每隔十年,同一个人心头所想都截然不同,他或她也许会推翻以往固守的信条,而产生新的观念,这都是人间常态罢了。”她注视着怪影们的变化,心静如水。 第(2/3)页